《南农鬼话》14~15

刘佳乐

第十四集：野道

原以为不会醒的，第二天早上却意外地睁开了眼。他们二人在我身边，野道坐起来了，关子葭还睡着。我抬头一看，却正是教学楼前两棵龙爪槐之间的地方，也就是主楼的第六扇门——地门的门口。
那天我们起来以后，野道自己先跑了。我叫醒关子葭时他已不知去向。关子葭说可能是方一救了我们，要不我们也不会从地门里头出来，那一晚的曲子应该就是黑色星期五没错，但是应该是方一先生故意弹给我们几个听得，目的大概是让我们睡过去，后面两分钟肯定没弹，否则我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但是我们搞不懂方一先生为何要救我们，救我，关子葭，还有一个云游的野道。还有那个野道，后来我才知道了，他和主楼却原来有着那么多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里要说一说那个野道。
野道按理说还不是一般的身份，去年灵谷寺有位年轻的住持净然师父在去台湾时惨遭不测，而那位净然师父论辈分是野道的师叔。
民国时期，灵谷寺为国都之寺，香火鼎盛。那时候寺里面有个和尚，名叫长云大师。解放以后，老和尚忽然还俗。当年杨廷宝先生修建主楼时，长云大师是先生的重要助手。因为我们都知道南京城为全国阴都之首，光是屠城就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而尤其东城区，阴气更重。杨先生请大师前来帮忙，住持主楼的风水事宜，像主楼地府什么的都是大师的主意。
但是一直到主楼修好了，杨先生才知道这边有关日军恶灵的事情。先生虽然通过改变主楼正门等方式将主楼里方一先生的英灵善保，却无法通过主楼将日军恶灵除掉。一直到主楼修好，先生临行之前，将这件事情交给长云大师。
受重托的长云大师从此就在紫金山上住了下来，长年累月往主楼这边跑，因为已经还俗，一般人也根本认不出他是和尚。终于，他想到一个惩治日军恶灵的办法——借主楼地府，将这帮混蛋送入十八层地狱。
老禅师想了很多办法，布了很多阵局，只待提审到日军恶灵。却不料，那夜正是冬至之前，恶灵阴气最重的时候。日军恶魂不但跑掉了，还将地府闹了个底朝天，一直震动了在地府开堂的十殿阎罗。主楼地府眼见着就要被破坏，老和尚知道这将面临怎样的结果，于是以自损阳寿为代价强力催动大悲符咒，算是将主楼的地府保住，但他自己当夜就圆寂了。
而野道正是长云法师收养的一个孤儿，因为年纪差异太大，野道叫法师“爷爷”。法师将自己平生所学尽数传与野道，这也是为什么野道有如此了得的法术的原因。
顺便说一下，为什么说上任灵谷寺住持是野道的师叔呢？长云法师在灵谷寺有一名师弟，法号坚辉，后来从灵谷寺到栖霞寺修行去了，而净然法师的入门师父正是坚辉老和尚。去年的时候净然住持在台湾不幸遭了毒手，其实我们猜测也有和这边的一些事情有关，这里不多说，后面讲到会详述的。
而长云法师已去世，野道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认准了那几个日本兵魂，从此以后日日夜夜想的就是亲手将那帮禽兽惩办掉。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重复他爷爷当年的做法，而野道不管主楼的地府，只希望让日军的恶灵形态毕露，震怒阎罗们，但是一旦这样，地府很有可能就会从此迁走，学校里面就不安全了。这件事被鹿鸣社的人知道了，当然就要阻止他。
但其实鹿鸣社的人和野道一向以来还是很好相处的。像我们之前说的主楼边上两处佛胎，都是长云法师和野道帮我们引过来的。鹿鸣社的人怎么找得到灵谷寺，非得有这么一个中间人帮忙才可以。
要说野道的本事，那是更了不得的。主楼的北门出口栏杆有很多石头柱子。前两天东边最靠下一个石柱子柱头掉在了地上，其实那是很久之前野道的手笔。有人或许觉得那没什么，但要是仔细看看那断痕，再看看周围柱子你就会大吃一惊的。这些石头柱子很明显是当年一体筑成的，之间根本没有一点缝隙，但断掉的这一根却是从中间处断掉，断面之齐平竟然像是拿钢锯锯出来的一样，没有一点点对接不上的痕迹。有人会说，拿把铁锤一敲，力道够大，下锤够快也能达到这样的效果，或者被汽车什么的撞了。可是看掉下来的部分，几乎没有什么硬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硬生生掰断的，而且还掰得那么齐平。
那其实就是野道的手笔，因为这个门看似对称，其实也是不对称的。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东边十一根柱子，而西边只有十根。当年是为了将地府压在这边，但自从长云法师去世，野道把它切掉一根，两边似乎对其，其实主楼的地府就不稳定了。
另一处野道的手笔，就在东门。我们知道，一般来讲主楼的窗户是一层玻璃，但惟独在东门的一块玻璃是两层的。不光两层，中间还夹了一层旧报纸。
细心一点可以辨认出一点字迹，我们根据那张报纸的信息上网查过，那是1975年10月19日的报纸，原文全文是“新华社一九七五年十月十九日讯　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谭震林今天上午会见以日本兵库县知事坂井时忠为团长，尾崎圭之助、田村亨为副团长的日中友好兵库县代表团，同他们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谈话。中日友协会长廖承志、副会长王芸生、秘书长孙平化等，会见时在座。”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报纸。

第十五集：主楼旧报纸

我们要说说这张报纸。
之前有人怀疑这张报纸是否真有。我一概说接受考证。刚刚正好路过，将这张图片一并拍下了下来，手机的倍数不高，虽然不清楚，但是可以看见一点影子。剩下想看详细可以去主楼东门，一眼就能找到，我没有妄言。

报纸上的具体内容我也不作赘述，第十四集上有原文。我要讲的是报纸上提及的人物。
谭震林委员长是不用讲的，大家大概有很多是知道的。其余两个人物也是小人物而已，不值得多说。但报纸中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坂井时忠。
这个人是一名日本政治家，1911年出生的，东京大学法学系毕业的。1935年入日本内务省，后来担任日本兵库县知事。在日本县比市大，县级相当于我们这边省级，而知事是最高行政长官，这是从中国古代的知县知府什么的发源来的。而坂井时忠的身份翻译过来就是“日本兵库省省长”，是个大官。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和日本破冰外交之时，这个人非常活跃，在中国上海和广东这些地方活动很多，和当时中国包括周恩来总理等领导人都打过交道，都有据可查的。
可为什么贴他的新闻呢？我说过，这是野道的手笔。这里面又牵涉到另一段故事。
要说到南京大屠杀了，当年有一支日军部队自杭州登陆，攻打牛首山雨花台随后又从中华门攻入南京。这是日军第六师团第十一旅团。当然也是真的。国民党著名悍将张灵甫就曾经和这支部队正面交火过。而第十一旅团的最高长官名叫坂井德太郎，时为日陆军少将，陆军士官学校第17期毕业的。二战时这个人是战犯，但是漏了网，网上有很多他的事情，我不多说。其实南京大屠杀里头这个魔头的手上染的鲜血是最多的。
而坂井德太郎和我们上面所说的坂井时忠是来自同一家族的近亲。坂井时忠的父亲坂井运早年参军，后来就随部队来中国，在他的侄子坂井德太郎手下任一个高级参谋官。这是个文官，没有什么危险，而且由于坂井德太郎的关系他最终能授大佐军衔，在中国那就相当于上校了，是比较高级的军官。可是尽管安全，日军被遣返的时候，坂井运还是没有能活着回来。家人几次到军部问询，军部只说是进入南京城以后牺牲了，却从来不提是怎么死的，而当时的日本国内这样不明不白死去的不在少数，于是就不了了之了。
但其实故事不是这么简单。
卫岗，在民国时期这里曾经有一所学校，名叫国民革命军遗族学校。是孙中山先生最早倡议，最终由蒋介石和宋美龄一起创办的。选址就在卫岗，现在卫岗小学，前线歌舞团和前线话剧团的所在地。而1937年南京沦丧时，这所学校的女校沦为日军的战地医院，男校有学生保护着没有损坏。当时的坂井运就是负责这所战地医院的安全守备工作的。
有一次正值他过生日，他在现在下马坊附近召开生日宴会。这一片的日军大小头头全都来捧场了。他喜欢听钢琴，于是找了一个学生来给他演奏。但是那一夜以后这里的守备军队就调防了，换了一拨人来。这一拨人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日军的档案里只有八个字——绝密档案，永不启封！但在中共的档案里却有一点记录。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两岸关系缓和，两岸的交流也开始变得频繁。我们鹿鸣社有一任社长专门就这件事经过了多方查探，去过一趟台湾，结果就如我之前所说的。
那个弹钢琴的学生名字叫做方一。那一夜一共有十三名日军军官饮弹自尽，而且死状极其安详，所有人围着方一的钢琴倒成一圈。
后来的事情就如之前所说。杨廷宝先生受命建主楼，并请了一位灵谷寺和尚长云大师来主风水。杨先生走后老和尚又受托除掉残留的日军恶灵，并最终搭进去自己一条性命。
而野道决定继承他爷爷未完成的事情，又担心那一次将几个日军的魂魄吓得不敢再犯，于是将坂井运的儿子坂井时忠的新闻贴到这上面来了。
坂井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死时坂井时忠刚刚进入内务省两年，坂井运以为此生再无机会听到儿子的消息，却不想在主楼的东门上就贴着自己阔别几十年的亲身儿子的新闻，果然就一直在附近徘徊不肯离去。而野道为了防止他偷走照片，又引导鹿鸣社的人在东门两边布阵，让坂井运不敢接近。那天晚上他用了种我们不知道的法术将阵法暂时藏住了，为的就是让恶灵的怨气原形毕露，但是可惜那晚被提审的不是坂井运。
这里说到台湾了。
之前我们也说过，灵谷寺上任住持名叫净然法师，是内地佛界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三十二岁就能荣膺灵谷寺住持实属不易。庆典大会上，据说全国几十所名山宝刹的主持方丈都亲自前来，甚至连台湾的星云法师也大驾光临参加仪式，规模之大不可谓不隆重。
但就是这么一位天纵奇才，却在就位后仅一年在台湾不幸遇害了，就在去年，当时曾经引起全国佛教界的轰动，凶手据说是一同前去的灵谷寺寺监纯如法师，纯如法师当天也坠楼自尽了，两地报纸报道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台湾警方最终没能查出个究竟来。
而其实法师临去台湾之时，鹿鸣社有人看见野道曾经跑到灵谷寺。后来野道自己也说过，那天他是去找净然法师的。
这里面又有一段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