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恩式”的警觉

杨彦琨

当多诺万的当事人被判有罪时，他并没有感到吃惊，但是他也没有放弃，而是继续为之抗争：首先，他说服法官（戴金•马修斯饰）监禁比死刑更加恰当，并且进而将此案件上交到最高法院。多诺万的论点在于阿贝尔并不是叛徒，只是为其国家尽忠效力，即使这个国家是美国不共戴天的敌人，美国依旧有一个机会，通过将他作为一个公民去公正对待，来展现自己的人道主义立场（电影表明公众观念与这一基本人权相违背。甚至于一些律师都认为在这个案例中所谓人权可以先忽略一边）。但是多诺万眼光更长远。他说，试想一下，如果一个美国人被苏联逮捕了，阿贝尔岂不是恰巧可以作为交换人质的筹码吗？看，突破口来了。一架U-2间谍飞机在苏维埃领空被射落，而其驾驶员弗朗西斯•加里•鲍尔斯（奥斯汀•斯托维尔饰）跳伞被捕。他被审判,定罪,审问。现在两国都握有对方的敏感人物，知道大量重要情报，艾伦•杜勒斯（彼得•麦克罗比饰），CIA的指挥官派多诺万去柏林处理人质交换事宜。好戏开始了。
　　所有这些都是根据历史事件改编，其中最翔实的资料来自多诺万1964年的自传《桥上的陌生人》，引领我们通过这些真实严谨的箴言深入解读当时的英雄事迹。见证这部电影是如何将书中的内容揉碎压缩进科恩兄弟与马特•查曼为《间谍之桥》写的剧本之中，是十分有启发性的。这是科恩兄弟第一次与斯皮尔伯格合作，也是一次十分可喜的合作。你会从中体会到某种嘲弄的智慧，加上一种十分敏锐的“科恩式”的警觉，将那些惯用于间谍类型电影中的俗套调侃了一番。
因此有一个关于多诺万的镜头，连同他的伞和帽子为这场戏增强了表现力，他被另一个相似的身影引入雨夜的黑暗之中，蜷缩在一辆车旁边——但这样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而后在柏林，多诺万在雪中偶然邂逅了一帮东德的年轻人。剧本中他径直穿过他们，但电影中加了一个重要的转折，这些小年轻威胁他要抢他的外套。他就范了，以至于在接下来的电影情节中一直忍受着寒冷的煎熬。我对本片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电影里没能给阿贝尔的狱友文森特•J•斯奎兰特，纽约黑帮的地头蛇更多演绎的空间。阿贝尔显然是教了黑手党们法文。科恩兄弟这对善于给人物间设置巧合关系的行家，怎会把这种巧合忽略而过呢？
　　专注观看《间谍之桥》让人有一种奇妙的幸福感。观看斯皮尔伯格和汤姆•汉克斯的电影，就相当于得到了质量的保障，不管历史背景的设置有多么的艰深。这种保障有可能沦为一种迟钝和枯燥吗？片名首先是一个败笔，尽管我想《能力超群的保险律师之桥》显然太长了。即使斯皮尔伯格将影片配乐由约翰•威廉姆斯换成托马斯•纽曼，这种改变还远远不够，他应该从奥托•普雷明格那里得到启发，这位导演在他1959年拍摄的《桃色血案》中融入了艾灵顿公爵的音乐。我们甚至可以在银幕中亲睹他与詹姆斯•斯图尔特共奏钢琴。音轨中欢快的调子和鼓点并没有隐没于影片中，而是与之相得益彰。